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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父記:他的白髮,與我們的時代

作者:瞿筱葳
出版社:春山出版
出版日期:2025-01-21
語言:繁體中文
ISBN/ISSN:9786267478455
裝訂方式:平裝
頁數:320頁
開數:14.8 x 21 x 2 cm 開
類別:精選書展 > 人文/史/哲視野

定價:NTD$ 460
優惠價:NTD$ 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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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筱葳

七〇年代中生於臺北。曾任職社運、媒體、紀實影片工作、文化行政法人,為 g0v 臺灣零時政府社群共同發起人。書籍著有《留味行:她的流亡是我的流浪》。曾獲休士頓影展白金獎、臺北文學獎、開卷好書獎、金鼎獎。

內容簡介

★☆第25屆臺北文學獎年金大獎得獎作品★☆

一本女兒書寫父親的書
一個老派知識分子一路走來、積極參與臺灣社會轉型的漫漫歷程

=臺灣社會學家瞿海源的人生遍歷=

  在(本書)訪談的過程中,我花了兩年將我的視線駐留在父親的知識社群,以及他們在歷史波濤中的痕跡……瞿海源與他的友伴站上了屬於自己的節點,節點接著節點,一起被時代沖刷,在沖刷中抉擇行動。
  他們對抗威權追求自由,卻也經歷了被政治迷惑、被情懷迷惑、被流量迷惑、被自己迷惑的考驗,各自人生,也印照成我們的當今。而一切都還在沖刷中,但因為看見過往,當今所見,緩緩都有了歷史疊影,新的理解可從此而生。——瞿筱葳(本書作者)

  瞿海源,臺灣社會學家,出生於二戰時的四川,三歲來臺灣。在六〇年代自由主義的微弱氣息中,成為本土第一代建立學術基礎的中堅,他和他的老師與同儕,在人生的青壯時期站在民主轉型的第一線,也進入了各種社會改革的現場。他們有些後來走進體制,有些維持運動姿態,有些堅持論政不參政,有些依舊維持抑或悖離了原本的初衷……所有的故事與人物,後來散進新聞、茶餘甚或課本教材乃至電視劇,他們有些還在世,有些已然離去。

  瞿海源也是瞿筱葳的父親,在九〇年代的中學時光,她看著父親與野百合的大學生們出沒廣場、在電視評論時政,趕稿給報社記者,在諸多國政議題間辯論與溝通;成年後,看著他推動公共媒體、編寫課本,在艱難議題上成為抗議照片中最明顯的白髮爍爍。與此同時,瞿筱葳也開展自己的冒險,從社運、媒體、紀錄片一直到 g0v ,多個角度觀察並參與這個社會的變動。

  對於父親,瞿筱葳以為已經做了一輩子田野,實際執筆後卻發現還有太多故事必須探究,不只對父親,也對那個其實不遠的九〇年代。父與女,受訪者與寫作者,在不同的時代與領域穿梭,聆聽與對話交織出雙軌的記憶,這也才發現,父親一直行動、一直想說的是:個體跟個體間,要有所連結,要逐漸形成共識;已成中年的女兒想要理解的,則是父親在名望之下的真實樣貌,以及過往的每個振幅間,我們如何走來。而這個回望與追溯,就是瞿海源一路走來的漫漫歷程,以及臺灣社會不間斷的變遷。

  ♬封面設計 & 封面、 內頁插圖 王春子

一 . 父親與他的父輩

口述歷史是記憶戰爭。

爺爺在奶奶口述描繪中,是一個年輕時膽子不大的人。這一次重新來過,父親說的同樣的事情,我聽起來像是完全不同的版本。我與父親相約,每週一次的訪談,兩小時,定在週四上午十點,我會帶著新買的數位錄音機過去。中研院近史所對他的口述歷史計畫已經尾聲,他對著學術訪者應該都已經講盡了,我便可以另闢一徑,開問那些挾藏在工整時序之間的細節。

不算細說從頭,而是依稀感到故事的脈流在上面,我們要一起溯回上源,回想你是怎麼走到今天的。父親說,好。那就週四見,他在 email 中回覆。

兩個兒子還在幼稚園時就常常輪流問我,媽媽的媽媽是誰呀,媽媽的媽媽的媽媽又是誰,直推到了猴子,他們還要再問,那猴子的媽媽呢?魚類、爬蟲類、細胞,一路推演上去,直到了宇宙大爆炸。擁有新鮮腦袋的孩子,不停地想知道生命存在的上游,我缺乏回答的自信,愈講愈懦弱,只好開始想辦法。從近一點的開始。

鐵工的敲打

新竹機場附近,瞿順卿在家裡小院開工廠,生意還行。

他做的煤油爐子已經銷到新竹以外,這樣的規模要補貼一家八口算是穩當了。可這生意不是正職,瞿順卿白天是空軍基地士官長,那年從基隆下船後,一家子跟著軍隊開拔又到了新竹。瞿順卿與他口音各異的同袍有一項共通點,就是薪餉不足,物資不夠,既然在此地看不到離開的跡象,他想著怎麼同時也做點小生意。

煤油爐子就像是現今的瓦斯爐,但吃的是煤油,家庭燒菜用的廚具。在此之前,沒有煤油爐的日子只能用炭火,搧風控火煮飯實在惱人,要是有個可以稍微精巧控制的好用爐具就好了,但如何能客製成時代所需,這中間得要動動腦動動手。瞿順卿正是個連飛機都會修的白鐵匠,從軍前他就在上海江浙一代做白鐵工,從白鐵匠做到了找泥水師木工一起蓋房子的包工頭,腦筋算是靈光的。他的實業精神給了他想法,脫下軍服,還是匠人,這會兒就做煤油爐的生意吧。

這是我的爺爺的故事,在爸爸的版本裡,靈光實業的時代小工廠清晰可見,但從前聽到的奶奶故事中,重點常是她自己如何強悍過日子的視角。老爸說要幫爺爺平反。其實奶奶在故事的後來也說了,爺爺早年的膽小害怕炮聲到戰事後期也就沒了。走過戰爭,誰能不勇敢。

瞿順卿和徐留雲是表兄妹,在那前現代的時空中成親生子,開始了故事的枝蔓。他們隨軍隊從上海浦東港灣到了基隆港,又帶著孩子在新竹機場待下了。當軍人軍眷之餘,徐留雲在機場外開了一間小雜貨舖,瞿順卿搭了白鐵家庭工廠。

海源記得很清晰,老爸白天在機場修飛機,回到家裡批來白鐵皮就做煤油爐,把一片一片的白鐵皮在院子裡開工,打焊成一個一個精巧實用的煤油爐,供給軍人家庭用這新式的的煤油爐煮菜,不用燒碳了。

還是孩子的海源也常常在院子裡幫忙。

這個二兒子一手拿著攢子一手拿鎚,把用筆點畫好的痕跡敲出一個一個洞,那是通風用的,敲洞不算難。敲好了爸爸會將白鐵片彎起來把連接面細細地焊勻,那就是真工夫了。

這家人來到臺灣的時間已超過暫居的想像,估量著得作實際打算了,瞿順卿覺得這個兒子可以念書。海源不像大兒子海根會在外跟人鬥勇,也不像老三弟弟海祥聰亮嗆辣,海源安靜不大說話,也不出門。海源講起父親決定讓九歲的他轉學的事,像是述說人生重大轉折那般慎重。

那是他在空軍子弟小學念二年級時大病休學,幾乎要死了,三年級回頭上學竟然還考了第一名,這一考,讓他有機會轉接上不同的教育路線。大病不死,兒子命算是撿回來,顯然頭腦好,這兒子得栽培,要去找好學校給他讀。

新竹師範的附設小學顯然跟軍人子弟學校不一樣,瞿順卿聽人說了,那裡的師資都是師範學院的,好些優秀年輕的老師在附小實習。那的校長特別好,女校長高梓從北京來的,給孩子上體育、音樂、美術,還有選舉。小孩子在那裡可以開會舉手說說話。

瞿順卿算是拚了,牙一咬讓海源四年級轉去竹師附小。

瞿家在同學裡絕對是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