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貴興出版社:時報出版出版日期:2024-10-22語言:繁體中文ISBN/ISSN:9786263968370裝訂方式:平裝頁數:424頁開數:14.8 x 21 x 2.83 cm開類別:精選書展 > 文學/小說/散文創作
張貴興 祖籍廣東龍川,1956年生於婆羅洲砂拉越,1976年赴台升學,1980年畢業於師大英語系,1983年入籍台灣,1991年任中學英語教師。其作品多以故鄉婆羅洲熱帶雨林為場景,書寫南洋華人社群的生存困境、愛欲情仇和斑斑血淚,文字風格強烈,以濃豔華麗的詩性修辭,刻鏤雨林的凶猛、暴烈與精采,是當代華文文學中一大奇景。 2018年《野豬渡河》出版後,先後榮獲Openbook好書獎、花踪文學獎馬華文學大獎、台北國際書展大獎、金鼎獎、臺灣文學金典獎年度大獎、聯合報文學大獎、紅樓夢獎、美國紐曼華語文學獎。已被譯為法文、韓文、阿爾巴尼亞文出版。 2023年作品《鱷眼晨曦》榮獲臺灣文學金典獎、台北國際書展大獎、Openbook好書獎及亞洲週刊2023年十大小說榜首。 其他作品有長篇小說《我思念的長眠中的南國公主》、《猴杯》、《群象》、《頑皮家族》、《薛理陽大夫》、《賽蓮之歌》,以及短篇小說集《沙龍祖母》、《柯珊的兒女》、《伏虎》。曾獲時報文學獎小說優等獎、中篇小說獎、中央日報出版與閱讀好書獎、時報文學推薦獎、開卷好書獎、時報文學百萬小說獎決選讀者票選獎、聯合報讀書人最佳書獎。 現居台北,正在寫作下一部小說。
華文小說百年之河,張貴興的文字真的是最極致的——駱以軍 《野豬渡河》台灣與海外獎項 2023美國紐曼華語文學獎 2020紅樓夢獎世界華文長篇小說獎首獎 2020聯合報文學大獎 2019臺灣文學金典獎年度大獎 2019台北國際書展大獎 2019金鼎獎 2019花踪文學獎馬華文學大獎 2018 Openbook好書獎 《野豬渡河》經典蛻變版 【首度收錄】張貴興作者序、胡金倫編者序、紐曼華語文學獎得獎感言、砂拉越簡史 【特別製作】婆羅洲魔幻寫實地圖(彩繪摺頁海報,插畫家達姆繪製) 張貴興的寫作特色融合了東西方的文學美學和敘事風格。他對婆羅洲種植園的刻畫讀起來像是福克納筆下的美國南方被移植到了印尼群島,而他意識流式的敘事在人物的內在和熱帶雨林地形之間穿梭,為華語文學注入了類似於馬奎斯魔幻寫實主義的獨特感官體驗。從某種意義上說,把張貴興的著作視為代表華語語系文學作為世界文學的一個獨特分支一點也不牽強。──陳榮強(E.K. Tan),紐曼華語文學獎評審、石溪大學亞洲與亞裔研究系主任 張貴興寫出了一種流竄你我之間的動物性,一種蠻荒的、眾牲平等的虛無感。蠢蠢欲動,死而不後已。──王德威,哈佛大學東亞語言與文明系暨比較文學系Edward C. Henderson講座教授 豬芭村野地豎起柵欄,橫亙豬芭河,準備迎戰豬群。 每年野豬渡河的季節,豬群從西加里曼丹熱帶雨林跋涉北上,穿越婆羅洲千山萬壑,匯聚成聲勢浩大的隊伍,跨過馬、印兩國漫長嶇崎的疆壤,進入富庶莽蕩的砂拉越雨林,尋找食物遍被的饕餮和交配福地。 獵豬大隊的領袖朱大帝說,近萬隻野豬同心合力圍剿一個目標時,軍隊也可能抵擋不住。 某年豬群夜襲豬芭村時,葉小娥見到半人半靈的油鬼子;蔡氏夫婦慘死,藏在井底的三歲女兒被救起,十三歲時成為六十多歲的朱大帝的妻子;神射手鍾老怪用七十八顆子彈殺了七十八隻野豬。據說豬王奔走時撩起一股使人皮膚長燎泡的熱火旋風,蔓延身軀的磷火點燃衰草枯木,蹬開一條生人無法踰越的骷髏末路。伏擊野豬渡河,留下說不盡的傳聞軼事。 日本突擊珍珠港九天後,一萬日軍搭乘戰艦,從南中國海登陸婆羅洲西北部。豬芭村的幾位志士早先已發起「籌賑祖國難民委員會」,集結人力物力抗日,組織募款活動,豬芭中小學生舉行義演。 鬼子占領村子後,對他們進行徹底的剿殺。逃躲不掉的男人、女人和小孩們,不是遭屠殺,就是淪為慰安婦。豬芭村經歷三年八個月的血腥壓迫。許多人靠鴉片麻痺痛苦,躲藏於幻覺的叢林。 日本統治結束時,村人追剿逃竄的日軍,間或與原住民達雅克人聯手殺鬼子。在凶殘的困獸之鬥中,鬼子死的死,瘋的瘋,自殺的自殺。 但就在豬芭村恢復平靜之際,野豬又將來襲。 《野豬渡河》於2018年首次出版後,橫掃所有重要文學獎項,2023年張貴興更以此作榮獲美國紐曼華語文學獎,已然為中文世界的必讀巨作。婆羅洲的自然地景、風土特色、傳說與史實在張貴興的筆下繁複交織,敘事打破常規,文字遒勁奇麗,層疊不同的視角,生欲死欲愛欲瀰漫雨林間,造就世界文學之中獨一無二的奇景。 此書為2024年新版,首度收錄張貴興序文、胡金倫編者序、紐曼華語文學獎得獎感言,重錄王德威序論與高嘉謙導論,小說全文經重新校訂,新增人物表及砂拉越簡史,並特別繪製婆羅洲魔幻寫實地圖,煥然一新地呈獻具有高度收藏價值的作者定本。
在臺馬華文學是馬華文學和臺灣文學和文化生產的結合體。張貴興榮獲紐曼華語文學獎的意義在於他的作品表現了文學的豐富性是複雜並具衝突性的。文學的價值不在傳達統一性的美學與敘事,而在揭露歷史、社會、與人事物間的矛盾與糾葛。──陳榮強(E.K. Tan)〈張貴興的「雨林」和「語林」之間:第八屆紐曼華語文學獎推薦與審評過程〉,原載於《文訊》 這樣的小說語言,在華文長篇中幾乎已臻絕品、極限。…… 這是一本逼使讀者闔上書,仍被其魔性困住,反思暴力、邪惡的任何可能面貌、歷史的被遺忘、人類的執念,甚至人類是否是自然的侵入者、乃至於「後人類書寫」(王德威語)……許多深沉持續探問的,一本偉大的長篇。──駱以軍,〈濃烈詩意,暴亂瘋狂的詛咒與回音〉(第七屆聯合報文學大獎評審頌詞),原載於《聯合報.聯合副刊》 張貴興文字的魔幻風格,素來擅長以特有的熱帶自然物產、氣味與生態,大凡水果、野獸、草木、風土,皆可發揮嗅覺、視覺、聽覺的熱帶感官借喻和轉喻,修飾種種潛在的張狂慾望,甚至因此形塑獨特的雨林水土和時序。──高嘉謙〈被展演的三年八個月──婆羅洲的大歷史與小敘事〉 《野豬渡河》是部精彩之作,文字、細節精研細磨,情節曲折繁複,敘事自由進出各種類型,意象飽滿舖張,是近年兩岸四地中文小說少見的佳構。文字的張力自第一頁一直延伸到四百多頁,精力彌滿。──黃錦樹〈腳影戲,或無頭雞的啼叫:評張貴興《野豬渡河》〉 小說破壞直線時間式的情節布列,各章以不同的人、物、自然現象、神話傳說為主題,時序穿流交錯,以拼貼連綴的布片、絕對的散逸,形成彼此獨立卻又相互聯結的空間。比起樹狀的歷史結構,小說將雨林展演為橫向、擴散式的、塊莖狀的平面,表現為各力量角逐的場所,由此繪製出一幅複雜且充滿張力的雨林地圖。…… 《野豬渡河》從故鄉砂拉越的歷史中萃取資源,誕成一片想像的雨林平面。在傳統歷史敘述之外,打開了新的書寫方式,展現了新的感覺結構,將生命與多元的生態系統結合,呈現了橫向流變、森羅萬象的雨林圖景。──周映彤〈論張貴興《野豬渡河》的雨林製圖學〉,原載於《中外文學》 張貴興的小說《野豬渡河》以特定場域書寫大時代的故事。閱讀此書,胸臆間盤桓的驚駭與滯鬱,隨著章節鋪衍,彷如四面圍襲,一路愈敲愈急的緊鑼密鼓。及至掩卷,還是令人緩不過氣來。──莫云〈夢魘,沒有邊境──《野豬渡河》的悲歌〉,原載於《中國時報.人間副刊》 其間揉雜了砂拉越當地風土、獸物與人物,交織組構為一具繁複瑰麗的詩意身體。但暗地裡卻伸肢拉鬚、延伸出無數地表下暗自蠢動的根系,每根血管皆直通那人性與獸性之交界、觸貼著江林人獸間無可言詮的魔異風景。──崔舜華〈小說的詩性咒術──讀張貴興《野豬渡河》〉,原載於《文訊》 一部讓人讀完之後很難不對人類的理性產生莫大質疑的鉅作。…… 張貴興對於不同族裔的描寫,其轉換之精準與迅疾,佐以在凌空中鏖戰的神話與鄉野傳奇,讀者很難不意識到,角力的並不僅有表面上的肢體廝殺,更有文明與文明的頡頏,循循善誘或吞吃。──吳曉樂〈《野豬渡河》用血性質疑人性〉,原載於《自由時報》
豬芭村華人天主教鄒神父五十多歲,一雙薄耳像蝙蝠翼膜,瀰漫著神采飛揚的紅絲綠暈,代步工具是一輛英國三槍牌自行車。自行車在神父保養下,三十多年了,車鈴聲依舊洪亮,鍍鎳的燈罩像一朵猴頭菇,輻絲和輪輞閃閃發亮像神的靈運漫行水面。愛蜜莉,鄒神父在內陸傳教時收養的孤兒,十六歲和鄒神父遷居豬芭村,十八歲獨居加拿大山山腳下,飼養雞鴨,透過鄒神父牽線,定期販售荷蘭石油公司肉雞雞蛋,熟識豬芭村白人官員和石油公司雇員。愛蜜莉的自行車運送了兩年多的母雞和雞蛋,有一個沈瘦子用廢鐵焊接的大貨架,座墊龜裂,輪輞和鏈蓋滿布褐鏽,鏈條運轉時像痰涎充沛的咳嗽。盧溝橋事變後豬芭人排日,紅臉關用帕朗刀削斷了富士牌自行車車頭燈,象徵性地砍了頭,沉屍豬芭河,買了一輛英國蘭苓牌自行車。沈瘦子瞞著紅臉關請擅泅的扁鼻周潛入豬芭河打撈,磨滅了豎杆上的富士商標,換成英國三槍牌,裝上英國製中古車頭燈、半罩式鏈蓋、發電機、腳架和車鈴,寄放雜貨店販賣。變裝後的富士牌自行車被愛蜜莉用又臭又破的自行車和兩隻母雞換走了。一九四一年六月,亞鳳肩扛獵槍和帕朗刀,騎自行車沿著加拿大山山腳下疾行。愛蜜莉的高腳木屋在加拿大山山腳下,上下兩層,下層無牆,四周果樹蓊鬱,鐵籬外叢生著矮幹低枒的灌木和茅草叢。愛蜜莉養雞隨性,五百多隻雞放養五畝果園中,果園星布十多個雞棚,雞群漫遊果園,覓食螬蠐、昆蟲、蚯蚓和草籽。果園以高腳屋為核心,栽種數十棵波羅蜜、紅毛丹、榴槤樹、柑橘、椰色果和龍眼,雞糞養肥了地力,果實甜美碩大,吸引野豬、猴子和野鳥。下了一場午後雷陣雨。旱季初頭,草黃色的雲彩從蒼穹罅縫溢出,滴下草渣一樣綠色的雨。亞鳳站在籬笆門外淋了一陣雨,看見愛蜜莉和黑狗走來。雨絲忽密忽疏,傾斜壁直,逆飄上天。廊簷的滴水斷斷續續,像攝護腺肥大的老人堅苦地撒著天長地久的尿液。小雨持續落下,凹地清成了水窪。黑狗蹲在一樓的柴垛上盤望,偶爾凝眸木板隙縫中的亞鳳和愛蜜莉。愛蜜莉燒了一壺水,泡了一壺黑咖啡,和亞鳳坐在陽台上,將兩個瓷杯放在地板上。她拿起瓷杯啜咖啡時,露出手腕後一道六英寸的老疤。兩年多前,豬芭村出現開埠史上最嚴重大旱,豬芭河水位驟降,草苗曬蔫了,草鞘烤糊了,田菑地空,野火不分晝夜施虐,人畜髮毛隨著植物枯萎,五官肌肉也萎縮了,好像血液也蒸發了。大番鵲搧著火焰飛翔,穿山甲啣著火球暴竄,母鱷尋不到陰涼的挖窩地點。黃萬福的黃牛和石油公司的霍爾斯坦乳牛衝垮了牛欄,在揚沙揭石的黃泥路上奔跑。荷蘭石油公司從中南半島進口的兩匹溫血母馬,一白一栗,躍出馬欄,打著嬌嫩的響鼻,撅著沒有被公馬跨過的豐滿屁股,揚著火燎的鬃毛,在茅草叢踏火尋釁。懶鬼焦的無頭雞下了木樁,飛上蔽蔭的波羅蜜樹幹,數十隻後宮佳麗也攀上枝頭爭寵。南洋姐株守藤椅上,粉唇微啟,叉開了大腿。那天,愛蜜莉將雞蛋和肉雞送到荷蘭員工餐廳後,下午四點多,推著自行車,走過豬芭村最熱鬧的木板商號,一個中年大胖子艱辛地鑽進一輛三輪車,涼篷下露出兩隻蒼白多毛的肥腿。年輕的三輪車伕跨上座墊,吃力地用兩隻瘦腿蹬著腳踏,胖子的重量讓三輪車跑得緩慢顛簸,好似一隻大寄居蟹。車伕戴草帽,叼一根煙,汗衫短褲浸洇著汗水,臉上的鬍鬚像苔蘚。愛蜜莉在扁鼻周雜貨店買了油米麵粉罐頭,經過牛油記咖啡店,店內高朋滿座,牛油媽在店外搭了一棚露天咖啡攤,擺了十多張圓桌,坐了八成客人。牛油媽胸前掖了三件小手絹,有空就掏出來捻汗呼搧。愛蜜莉找了一張空桌子,將藤簍放在地上,喝了半杯不加煉乳的黑咖啡,叫了一盤乾炒粿條。近六點了,日光依舊毒辣。客人清一色是男人,分三大類:荷蘭勘油井技工、林萬青板廠伐木工、朱大帝等獵豬隊友,夾雜幾位三輪車伕。勘油井技工有華人和來自爪哇的印尼單身漢,工作服和皮膚沾滿油垢,好像傳說中的油鬼子,被他們睡過的南洋姐,好像被油炸過。伐木工體味複雜,伐木時脖子盤一條毛巾,散發著汗酸、髮油、木屑、尿屎和魚蝦腥味。伐木工收工後,冒著被鱷魚獵食的危險,在豬芭河泡澡,豬芭河散布魚蝦腥味和尿屎味,鬼子占領豬芭村後,被砍頭的豬芭人,無頭屍體沉屍豬芭河,他們不敢到豬芭河泡澡了,但他們依舊愛吃豬芭河被豬芭人糞便餵大的螃蟹和河鱉,口氣有一股屎臭和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