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安妮・艾諾, 費德里克-伊夫・吉奈出版社:啟明出版 出版日期:2024-06-05語言:繁體中文 ISBN/ISSN:9786269737628裝訂方式:平裝頁數:160頁開數:12.8 x 18.8 x 1.2 cm開類別:精選書展 > 國內外文學創作
安妮.艾諾(Annie Ernaux) 一九四〇年出生於法國諾曼地,當代重要作家。一九七〇年代取得文學高等學位後開始於中學任教,並持續教職相關工作三十年。一九七四年,出版第一本小說《空衣櫥》,從自身經驗出發描述了一名女子的非法墮胎,展開終其一生探索回憶、慾望及「自傳體敘事」的書寫生涯。一九八三年出版《位置》,以平白樸實卻精準銳利的語言描述了勞工階級父親的一生,獲頒法國文學大獎荷諾多獎,並確立了揉合文學、社會學與歷史的獨特書寫風格。二〇〇八年出版的《悠悠歲月》將橫跨六十年的個人經歷與集體歷史相互交織,被視為代表著作,獲頒包括莒哈絲獎、莫里亞克獎、尤瑟納獎在內的諸多獎項。二〇二二年,獲頒諾貝爾文學獎。費德里克-伊夫・吉奈(Frédéric-Yves Jeannet) 一九五九年出生於法國格勒諾布爾,是一名作家與教授。曾於美國紐約、紐西蘭威靈頓的數所大學教授文學,後移民至墨西哥。曾出版《旋風》(Cyclone)、《仁慈》(Charité )等小說作品。
2022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安妮・艾諾 Annie Ernaux的文學自省揭開書寫的理由和目標 在大約一年的時間內,透過電子郵件,作家吉奈向艾諾提出關於寫作的提問。 艾諾從說明自己對於寫作形式的探索,談到身為階級「叛逃者」的罪惡感; 從她如何看待文學,談到她想寫下現實的慾望; 從描述自己喚醒記憶的方式,談到人們對精神分析之於寫作的誤解; 從每本作品各自的成書過程,談到她的日記與訂定寫作計劃的方法; 從她對超現實主義的研究,談到她的極左派政治立場與行動; 也從她一路以來的成長經歷,談到女性主義對她的意義。 在這本書中,讀者將一窺這位偉大作家的見解與心靈,無論是實際書寫過程中各種環節的拿捏,又或者是書寫的動機,以及其背後的想法、觀念與對世界的理解。這是一場安妮・艾諾的文學自省,也是一堂難能可貴的寫作大師課。 「我個人對文學的想法,是希望每個句子都承載著事實,每個字都不只有語法意義,要能帶來感受和影像。在寫下/閱讀的同時,一字一句都能帶出『牢固』的現實,就像我們用來形容一棟建築時的說法,一點也不『輕盈』。」 「我透過故事,或是對場景與細節的敘述重現記憶,而那個場景、那些細節和句子就是那份感受的載體。我需要那份感受(或是喚醒對那份感受的記憶),需要它毫無遮掩、赤裸裸地到我面前。然後我才能找到合適的字詞。換句話說,感受是書寫的必要條件,也是建構真實的必要條件。」 「我很少把自己當作一個獨特的個體,至少不是絕對單一的,而是無數的經驗,以及社會、歷史、性別和語言羈絆的總和,並且持續地和整個社會對話(過去與現在)。是的,這一切必然會形塑出一個獨特的主體,然而我從這個主觀的自身出發,挖掘、揭示更普遍的、集體的機制和現象。」 「我從超現實主義中獲取的是形式上的自由和通過語言來呈現世界樣貌的意志,而不是文本的『形式』。儘管在我身上看不到超現實主義的抒情和詩意,但所有的這些,這份自由,這種追求都深深影響了我的書寫。我認為一本書最要緊的,是對一個人的內在和外在產生的作用。」 「我之前的確說過身為一個階級的叛逃者,書寫是我參與政治最好的方法。然而,我的意思並不是想用書取代自己投身政治,也不希望那些書成為我介入政治的方式。對我來說,書寫是一種政治行為,換句話說,就是幫助揭露並改變世界,或者反過來鞏固現有的社會與道德秩序。」 「若要我給書寫一個定義,就該如此:透過書寫探索那些無法用其他方式,例如語言、旅行、表演,發現的事物。甚至是反思都沒法做到的。要去探索一個在下筆前不存在的東西。這就是書寫的樂趣——也是驚恐——所在,因為我們無法知道它會帶來什麼、發生什麼。」
過去六年來,我和寓居美國的費德里克-伊夫.吉奈(Frédéric- Yves Jeannet)以穩定但不甚密集的頻率保持通信。我在他一九七七年出版的《旋風》(Cyclone)一書中看到一個作家探尋著不斷消逝又現形、始終疼痛著的傷口。他的文字是一首盛大而痛心的交響樂,以相同的主題、場景和情節呈現出壯麗的美感。而後還有《仁慈》(Charité)和比較近期的《自然光》(La Lumière naturelle)都延續了這種獨特且毫不妥協的做法。費德里克-伊夫.吉奈去年回法國時,提議以我的書寫和我的作品為主題進行訪談,透過用電子郵件通信的方式。這個計畫很有彈性,不限時亦不強求某個特定目標。不受約束、議題開放,加上完全以文字進行,這種種因素都讓我躍躍欲試。更重要的是,我明白將寫作視為生活的費德里克-伊夫.吉奈將會是一個傾身致力的探尋者。在我看來,即便我倆之間存在著差異,也將成為一種契機與保證。觀點上的出入和空間上的距離給予我自由表述的可能,同時也讓我感受到闡明自己理念的重要性。 整整約莫一年的時間內,斷斷續續,費德里克-伊夫.吉奈寄來他的問題與想法。我很少會立即回覆。在問題的陳述和我們寫下的文字間有一個令人焦慮的空間,甚至是威脅感。一般接受口頭的訪談時,即使對談的速度再慢,我們仍會儘量忽略這個斷層,多少都能以最自在、最快速的方式回應,那是習慣使然。但在這種情況下,我可以慢慢適應這個空間,把我書寫——或試圖書寫——時的所思、所尋、所感自一片空白中挖掘出來,畢竟這些東西在我不寫東西時根本就不存在。待我認為自己大致掌握了確切的概念後,我便直接鍵入電腦,不再另外記下,也盡量不去修正。這是我給自己定下的遊戲規則。 計畫進行的過程中,我只專注於懇切和精確兩個要點,而前者又比後者困難得多。要檢視自己三十年前起頭的寫作實踐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別是要避免限縮到單一準則或少數幾個原則內,更別說公開寫書時會遭遇的那些無可避免的矛盾,以及揭示大多時候潛藏於意識之中的細節了。書裡的語句與措辭皆是興之所至,連我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更遑論傳授他人。然而,我想,道出文本的目標和書寫的理由應是可行的。即使這兩者皆來自於個人的想像也無妨,無損它們對書寫形式,甚至書寫本身的影響。我只期許自己能夠清楚地表達這個佔據了我大半生命的活動,以及我個人在此時此刻相信——但任何人都可以修正——的真相。 我帶著好奇、愉悅,有時也不甚篤定的心情,順著費德里克-伊夫.吉奈以決心與細心開啟的道路前行。我是否像訪談之始期望的那樣,去了他方?不,唯有毫無防備地進入屬於生命與世界的現實(也許還得帶著愛),汲取文字成書的行動,才能擁有這種力量。我在這裡寫的是關於書寫這件事,與世界無關。講述書寫的經驗在某種程度上很不真實,畢竟那是無法言傳的事。不過也許能靠著其他方式意會。就像以下這個難以磨滅的回憶又一次浮現心頭: 那是戰爭剛結束不久後,在里波恩(Lillebonne)發生的事。我當時大約四歲半。我和父母去看表演,那是我的劇場初體驗。場地是露天的,也許是位於美軍營區內。演員把一個巨大的箱子搬到舞台上。接著把一個女人封死在裡面。而後,幾個男人輪流用長劍似的東西刺穿箱子。沒完沒了。對一個孩子來說,那是沒有盡頭的恐懼。女人最後從箱子裡出來了,安然無恙。